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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的河燈作文

迷失的河燈作文

順流而下的河燈,竟引來一場血腥屠殺,38個人,不明不白地成了日軍槍下的冤魂。所有的祕密都藏於那——

迷失的河燈

一、百姓爲啥砸墓碑

縣長洪漢林從辦公室出來,正準備坐車去市裏開會,手機響了。電話那頭,蘄州鎮鎮長郭志國火急火燎地說:“洪縣長嗎?不好了!前天台商周大旺給劉其樹的碑,被當地羣衆砸了。他們還揚言,若是再給劉其樹墓碑,他們就要把劉其的屍骨翻出來曬太陽……”

洪漢林一聽,忙把踏進車門的腳縮了回來。按當地風俗,殺人也不過頭點地,若砸了人家的墓碑,挖了人家的祖墳,就跟殺人放火沒兩樣!洪漢林握着手機,生氣地問:“誰?誰帶的頭?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幹?”

“洪縣長……”郭志國喘着粗氣,“我現在就在現場,電話裏說不清。要不,您趕快趕過來,我怕這場面……怕控制不住……”電話那頭,傳來羣衆一陣陣叫罵聲。

“好,你先穩住大家!”洪漢林重又坐進車裏,對司機說,“到蘄州鎮去,快!”

這巴水縣地處鄂東南部,緊挨長江,卻一直是以農業爲主。洪漢林上任後,有心改變這種現狀,他帶頭招商引資,發展巴水市的工業。去年,在一個招商引資洽談會上,認識了臺商周大旺。周大旺二十來歲,家族都做石材生意,大陸這塊由他負責,產品一直出口國外。和他交談後,洪漢林意外發現周大旺的祖父就是巴水人。

聽說是老鄉,洪漢林就纏着周大旺談起了招商的事。周大旺表態說:“說實話,我對巴水並沒多少特殊感情,但我祖父就不一樣了,他生前對這裏一直念念不忘,他還說他有個兄弟就死在家鄉,一直想給他樹個墓碑,要是你們能幫我找到……”

“這個沒問題。”洪漢林連忙答應,“你祖父的兄弟叫什麼名字?葬在什麼地方?”

周大旺說叫劉其。洪漢林費盡周折,總算在蘄州鎮附近一個叫散花洲的地方,找到了劉其的安葬地。一星期前,周大旺過來簽訂投資合同時,洪漢林陪他到散花洲給劉其樹了一塊大理石墓碑。可誰知,周大旺前腳剛走,散花洲的百姓就把劉其的墓碑推倒了……

洪漢林趕到散花洲時,這裏還圍着一些餘怒未息的羣衆。鎮長郭志國一見洪漢林,忙分開羣衆走到他跟前,擔心地說:“洪縣長,您怎麼就來了兩個人?沒通知公安局?”

洪漢林沒好氣地說:“什麼大不了的事,還要通知公安局?!”說完就向劉其墓地走去,這一看不打緊,前天才樹的墓碑,不僅被人推倒了,還被砸了個粉碎!在劉其的墳頭上,還坐着七八個握鍬拿鏟的壯漢,好像隨時要把劉其的屍骨從地下翻出來。

洪漢林怒問:“你們這是幹什麼?砸人家墓碑,這是對活人的不尊重!”

這時,一個年長的漢子從墳頭站起來:“你是洪縣長吧?我在電視上見過你。看你在電視上講話,還通情理;怎麼一和我們老百姓說話,就不分青紅皁白了?”

“你……”洪漢林沒想到有人敢這麼頂撞自己。

這時,郭志國忙過來喝住那漢子,又給洪漢林介紹,這劉老二就是散花洲村剛剛當選的村主任。

洪漢林盯住漢子質問道:“我問你,你當主任,就是帶着羣衆鬧事的?你跟我說說,人家給祖上樹一塊碑,怎麼就犯着你們了!”

劉老二手指着被砸碎的墓碑:“因爲劉其是個漢奸!一個負有38條人命血債的漢奸!給一個替日本人賣命的漢奸樹碑,洪縣長,你同意嗎?”

迷失的河燈(2)

二、散花洲上河燈案

聽了劉老二的話,洪漢林吃驚地後退了一步。郭志國忙上前扶住他,小聲問:“洪縣長,這下怎麼辦?”

洪漢林沒有回答郭志國的話,他直直地盯着劉老二:“你說劉其是個漢奸,有證據嗎?”

“當然有!”

“好,只要你有證據,證明劉其是個漢奸,別說你們要砸他的墓碑,我也要砸!”洪漢林轉身面向羣衆道。

這時,劉老二從人羣中扶過一個八九十歲的老者。老人佝僂着身子,不停地哮喘,被扶到洪漢林跟前時,劉老二給他打了一個手勢,只見老人突然把頭往左一偏,洪漢林一下子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老人的整個右臉,連同耳朵都沒有了。老人竟是個半臉人!

洪漢林忙上前扶着老人,老人渾濁的眼睛望着洪漢林,一行清淚從他的半邊臉頰上淌了下來。在劉老二的介紹下,洪漢林才知道,老人叫劉細清。1941年一個夏天的傍晚,散花洲上的百姓吃完晚飯,就習慣性地搬着涼牀到江堤上乘涼。突然從長江對面的西塞山那邊,飄過來六六三十六盞奇形怪狀的河燈。散花洲有放河燈的習俗,但一般都在三月三這天,怎麼都過去幾個月了還有人放河燈?只見這些河燈,有天上飛的鵬鳥河燈,也有地上爬的龜形河燈,還有雞呀,狗啊,各種動物河燈。幾個膽大的年輕後生就光着腳跑到長江灘上,從水裏撈上幾盞河燈,一看,這些河燈還都是用絲綢做的。

聽說河燈是用絲綢做的,大家紛紛奔往江灘,撈起河燈,好回去給婆娘兒女做身好看的衣服。就在這時,突然從江對面的西塞山那邊,開來兩艘汽艇,等艇上人上岸,大家才發現是日本人過來了。這些持搶的日本人二話不說,把在撈河燈的百姓全都集中到散花洲的一個沙灘上,架起槍就掃射,38個人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日本人的機槍下面,最慘的一家,死了6人。老人當時只有15歲,他是躲在父母的胸脯下面,子彈穿過了他半張臉,卻總算撿回了半條命……這就是散花洲上有名的“河燈事件”。

洪漢林來到巴水縣時,曾在縣誌上看到過這一事件的記載,但這與劉其有什麼關係?正在洪漢林納悶時,老人突然咬着牙說:“帶日本人過來的,就是劉其。”劉其是散花洲人,大家都認識他。

這時,土生土長的郭志國也說了:“劉其確實是給日本人做事,後來,也不知犯了什麼錯,又被日本人處死了。”

洪漢林點點頭,大聲道:“鄉親們,請相信我。回去後,我就給周大旺打電話,就是這次招商引資失敗了,我們也不會答應給一個漢奸樹墓碑!”洪漢林的話贏來了一片掌聲。

匆匆趕回縣城,洪漢林立馬召集縣裏幾個縣委常委,將當天散花洲村發生的事情作了彙報。幾個常委一聽,面面相覷:現在招商引資如此困難,好不容易引來了臺商……這可如何是好?

分管財政的常務副縣長最先開口:“洪縣長,我看這事千萬不能告訴周老闆,萬一他撤資了,我們先前的努力不是白費了?”

“給漢奸樹碑,聽着心裏就不舒服。”一個持不同意見的常委說,“散花洲的河燈事件縣誌上有明確記載,是日本人侵略我們巴水時,最有代表性的血腥事件,就如同南京大屠殺!寧願不要這個投資,也不能讓那38條生命白白犧牲!”

大家爭執不下。這時,一直沒說話的縣委書記說:“這劉其姓劉,和周老闆不同姓,應該不是周老闆的親人。如果僅僅是他祖父的結拜兄弟,那不就好辦了?”

聽了書記的話,洪漢林眼前一亮:“是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我這就問問周老闆。”說完就撥通了周大旺的電話。

周大旺在電話裏聽了洪漢林說明的情況後,竟沒有追問是誰砸了劉其的墓碑,而是好奇地問:“散花洲上河燈事件,真有這麼回事?”

待得到肯定答覆,周大旺懇切地說:“好,好,我馬上就趕到巴水縣,馬上!”

放下電話,洪漢林糊塗了:“這周老闆,竟對劉其墓碑不過問,倒對散花洲上放河燈感興趣了。”

迷失的河燈(3)

三、河燈裏面有祕密

周大旺趕到巴水縣時,已經是晚飯過後。看到洪漢林還擺着酒宴等他,他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問:“洪縣長,散花洲放河燈的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洪漢林便把上午在散花洲上聽到的,複述了一遍。周大旺吃驚地瞪大眼:“你是說那次河燈事件,還有幸存者?”

“對,他叫劉細清,都快九十歲了。”

“還真有這麼回事,看來爺爺說的是真的……”周大旺若有所思地說。

見周大旺欲言又止,洪漢林試探地問:“周老闆的爺爺也知道這件事?”

周大旺點了點頭,望着洪漢林說:“我爺爺何止知道,他還是親歷者呢。”

周老闆的爺爺叫周跡,曾留學日本。那時,日本人已經佔領東北三省,又對江漢平原虎視眈眈。江漢平原居長江中下游流域,水上運輸便利,日本人過了長江,必定會投下重兵把守,中共方面就開始提前作了些部署。這時,一心報國的周跡和他女友結伴回國後,就投奔到中共地下組織設立在武漢的抗日救國同盟會。

得知他們從日本留學回來,又精通日語,一位同盟會的負責人高興地找到他們,說日本駐散花洲江對面的黃石西塞山水上運輸大隊總部正招翻譯,讓他們速去應聘。這負責人還說,日本軍隊在西塞山上的這個水上運輸大隊,只是一塊招牌,其實質是日本人進攻鄂東南長江流域的總指揮部。而他們倆要做的工作就是打入日本總指揮部,竊取情報。

最後,這位負責人還鄭重囑咐:“打入到日軍總部後,不要急於開展工作,先要隱蔽好自己的身份。不許找組織,組織自會與你們聯繫。”交代完畢,就讓他們倆速速從武漢乘船去黃石,並裝作互不認識地前去應聘。

可到了日軍駐西塞山總部應聘時,他們才發現這次只招聘男翻譯,周跡很順利地被聘上了。他女友卻要返回武漢,因怕再難找到給他們安排工作的負責人而和組織失去聯繫,周跡就讓女友到散花洲一個國小教書,因爲那裏有他的一個朋友……

周大旺一說完,洪漢林驚異地問:“原來你祖父是個特工?”

“他是這麼說的,但我沒有看到任何材料,能證明他說的話,直到他死。”周大旺若有所思地說,“日本投降後,我祖父被日本人移交給了國民黨軍隊,就稀裏糊塗地去了臺灣。”

“對了,那你祖父與劉其是什麼關係?”洪漢林還是關心這個問題。

“這個劉其,比我祖父更早進入到日軍駐西塞山總部做事。他是個篾匠,手很巧,在日軍總部做雜工。他不是中共派去的人,是被我祖父統戰過來的。”

洪漢林詫異地問:“那位負責人不是不允許你祖父開展工作嗎?”

“因爲,他後來獲得了一個很重要的情報,得想辦法傳出去。”周大旺說。

“重要情報?傳出去了?”洪漢林小心地問。

周大旺點點頭:“這就是散花洲上後來有名的河燈事件。”

“河燈事件?”洪漢林吃驚地看着周大旺,“你是說這次事件,是中共借放河燈在傳遞一個情報?”

“準確地說,是我祖父借放河燈在向中共傳遞一個情報。”周大旺更正道,“可惜這個情報,中共並沒接收到,反而賠了38條人命,還加上劉其。”

“劉其因爲這個才被日本人處死的?”洪漢林望着周大旺問,“照你這麼說,劉其不僅不是漢奸,他還是……”

“沒錯。他是個英雄!出事後,日本人也發現他們的情報泄密了,就對負責製作這些河燈的劉其進行了嚴刑拷打。劉其什麼也沒招,最後被日本人活活打死。”周大旺長舒了一口氣,“可是……可是這一切,都沒有人能證明。因爲,安排我祖父打入日軍總部的那位負責人,沒有派任何人前來和他聯繫,直到祖父死。”

洪漢林聽完,半天沒說話。這時,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對了,你剛剛說到的這個情報,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重要情報?”

周大旺有些調皮地一笑:“看來洪縣長你也被我祖父的故事吸引住了。我問過我祖父許多回,他說這是紀律,不能說。”周大旺接着又說,他也想找到這個答案,那麼只有找到他祖父那個女友。她不是在散花洲一個學校教書嗎?他想祖父從西塞山放河燈到散花洲,肯定就是想讓他女友能接收他發的情報。誰知,這一切都被好奇的散花洲乘涼百姓攪亂了。

周大旺說完,洪漢林想起招商引資的事,說:“周老闆,爲了讓我們合作愉快,你還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出來,我們一定想辦法幫你辦到。”

“河燈事件若是真的,我想找到祖父的這位女友。”在國外長大的周大旺,不可思議地聳了聳肩頭,“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讓他一生都堅守着這個祕密!而我,還是更願意相信,這只是祖父給我們編的一個善意的謊言。”

“有她名字嗎?”洪漢林問。

周大旺從身上掏出一張發黃的老照片,遞給洪漢林:“只知她的代號叫蜻蜓。她若還活着,應該快九十歲了。”

迷失的河燈(4)

四、蜻蜓不知何處去

洪漢林回家後就帶着這張發黃的、幾乎看不清面目的照片去了縣檔案局,希望能從檔案資料裏,翻找出一個代號叫蜻蜓的中共女特工資料。遺憾的是,檔案資料中沒有相關記載,甚至在整個巴水縣的歷史資料中,也沒有找到任何信息。難道這一切,正如周大旺猜測的那樣,只是他爺爺杜撰的一個故事?可河燈事件又怎麼解釋?

正在洪漢林不知所措時,郭志國從散花洲又打來電話,他說一大早臺商周大旺就去了散花洲劉其墓地。當地百姓得知周大旺的祖父也是替日本人做事,並參與了散花洲河燈事件後,憤怒的羣衆已經把周大旺圍困在劉其的墓地上,要他代表他爺爺,向散花洲百姓叩頭謝罪。

洪漢林掛了電話,立即趕往散花洲。

一小時後,洪漢林趕到散花洲。村民們一見洪縣長來了,呼啦一下圍上來,不等洪漢林說話,劉老二先發制人了:“洪縣長,你昨天說的話,沒忘吧?這個人自己跑來,自己都說了,他爺爺也是這次事件的參與者,我們要他替他爺爺向我們賠禮道歉!”

“對,要他賠禮道歉!”羣衆齊聲響應。

洪漢林對大家一抱拳,然後走過去護住周大旺,這纔對着鄉親們把周大旺爺爺的故事細說了一遍。最後說:“這事到底是真是假,我們得找到有力的證人和證據。比如一個從日本留學回國、在散花洲教書的國小女教師,找到了她,也許,我們就找到了答案。”

洪漢林話音一落,羣衆一陣躁動。劉老二問:“洪縣長,你說的是真的?”

洪漢林點點頭,說:“那天,我們聽劉細清老人也說過,那些從西塞山放過來的河燈形狀很古怪,這裏面說不定就藏着祕密。”

這時,劉細清老人又被人扶了過來,口齒不清地說:“我……我撿到一隻鳳凰河燈……”

聽說這老人就是劉細清,周大旺忍不住走上前:“老爺爺,你親眼見過從西塞山放過來的河燈?”

劉細清沒聽清,答非所問地說:“那些燈……都是……是劉其扎的。”

原來這些河燈是劉其紮成的!周大旺和洪漢林迅速對視了一眼,那麼,按照周大旺爺爺的說法,他把劉其統戰過來後,要把他獲得的情報從河燈裏傳送出去,不就很容易解釋了?可是在一個不明不白的日子,放河燈不是很容易讓日本人懷疑?

洪漢林馬上給黃石那邊打電話,讓他們查查這次河燈事件,他們有何記載。沒過一會兒,就有回覆說那次放河燈時間,正是日本的思鄉節。日本人習慣在這一天製作各種燈飾投放在水上,表達對遠方親人的思念。

瞭解到一些真相的村民,這時慢慢平靜下來。劉老二走到周大旺跟前,說:“周老闆,如果你爺爺說的都是真話,如果你能拿出證據來,劉其的墓碑由我們散花洲百姓集體重樹!”

望着如此愛憎分明的村民,周大旺深受觸動,緊緊握住了劉老二的手。隨後,郭志國帶着洪漢林、周大旺一起去了散花洲幾所學校走訪,可是沒有人記得有個從日本回來的女教師在他們這裏教過書。

難道周大旺爺爺的女友根本沒來散花洲?那麼,周大旺爺爺借放河燈傳過來的情報,她自然就無法接到!這時,洪漢林突然想起什麼,立馬讓司機開車,帶他們又找到了劉細清老人,讓他回憶當時都見到什麼樣的河燈,劉細清老人說,有雞呀鴨呀狗呀……洪漢林在一邊突然問道:“可有一隻蜻蜓河燈?”

在別人比劃下,劉細清老人連忙點着頭,說:“有,有,可好看了,還是銀白色,被劉根家撿回去了。鬼子趕到他家裏,打死了6個人……”

洪漢林擡起頭問一邊站着的劉老二:“劉根家還有後人嗎?”

“我就是他孫子。”劉老二上前說道。

“你……”洪漢林嚥了一口唾味,望着劉老二問,“這個蜻蜓河燈你聽說過?”

劉老二說:“我父親生前說過。他那天去了我曾外婆家,才躲過那次劫難。回來後發現一隻蜻蜓河燈下面,竟躺着6位親人的屍體。父親恨死了這河燈,就把它扛到江灘上燒了……”

劉老二說着,忽想起了什麼,驚惶地問:“不會你們所說的情報,就藏在我爺爺撿回的這隻蜻蜓河燈裏吧?”

洪漢林沒有回答劉老二的話,只是回頭深深看了周大旺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那個女教師可能沒有接到你祖父傳送出來的情報。”

迷失的河燈(5)

五、母親遺物顯真相

幾天下來,他們仍未找到關於女教師的任何消息,誰也無法證明周大旺爺爺說的是真是假。誰也不知道,他那次到底要傳遞什麼情報。好在幾十年過去了,那些情報再重要,對於今天的人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臨走時,周大旺喝得大醉。他拉着洪漢林的手,深情地說道:“在散花洲上,我才真正認識我們中國人!別人無法征服我們,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也明白了,爺爺爲什麼至死不肯把那個情報的內容告訴我,那是他的信仰!”

在簽訂投資巴水縣的項目上,周大旺又追加了兩個億。簽下這筆追加投資資金時,這個在國外長大的年輕人,認真地說:“洪縣長,作爲縣長,招商引資是你迫在眉睫的事;而這兩天,你放下工作,不遺餘力幫我調查散花洲的河燈事件,這兩個億,就算是對你幫我去探求我爺爺祕密的報答吧。”說着,兩人擊掌大笑。

洪漢林趁機端起酒杯問:“周老闆,那劉其的墓碑……”

“算了,你身爲縣長,就是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力。拿不出證據證明劉其身份,我也就不爲難你了!”

周大旺一走,洪漢林像癱了一樣。正如周大旺所說,他現在哪有工夫去揭那些歷史陳賬!他就在周大旺住的賓館裏,關了手機,昏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醒來,他打電話到辦公室安排工作。這時,辦公室的人告訴他,他母親已經去世了,讓他速去醫院。

八十多歲的母親已經住院兩個多月,身體早不行了,一直靠着氧氣在維持。

洪漢林趕到醫院時,母親已經被移到了太平間。洪漢林發現母親神色很安詳,就像睡着了一樣,臉上還露出淺淺的微笑。這時,妻子走過來,把一隻玉鐲和一方手帕遞給洪漢林,說:“這是媽留給你的。媽還反覆交代我,一定把這個交到你手裏!”

接過玉鐲,洪漢林眼圈紅了,這玉鐲是母親的摯愛,母親一生都戴在手腕上,從未摘下過。他收好玉鐲,又打開手帕,上面竟是兩句詩:四海之內皆兄弟,爲何周遭風飄搖。

老媽什麼時候開始學起寫詩來了,還寫出這樣兩句詩?洪漢林也沒多想,看着這兩句詩笑了。母親走得安然,是做兒子的莫大安慰。

半年後的一天,洪漢林正坐在家裏看電視,一個軍事揭祕節目吸引了他。看着看着,忽然,兩句熟悉的詩句跳了出來,洪漢林頓時冷汗如注,手腳冰涼。電視節目一完,他連忙找出母親留給他的那方手帕,沒錯,就是這兩句詩!

電視節目介紹說,二戰期間,日本間諜吉川猛夫任駐夏威夷外交官時,爲了提供給日方準確的偷襲珍珠港時間,就是用他們天皇的兩句詩:“四海之內皆兄弟,爲何周遭風雨飄搖”,取“風雨”兩字作爲海軍情報密碼。有情況,就說天氣不好;沒事,就說天氣晴朗。母親臨死前也寫下這兩句詩,還讓妻子一定要交給自己,她……難道就是周大旺爺爺所說的那個代號叫蜻蜓的女朋友?她不僅獲取了周大旺爺爺用河燈傳遞給她的情報,並且還破譯出來了,一直在等着組織來聯繫他們?這個聯想,簡直把洪漢林嚇傻了。

如果真是這樣,這個情報在當時,簡直是太重要了!

洪漢林開始翻找母親的遺物,希望能找出哪怕片言隻語,來證明她身份,但什麼也沒有找到。他又把周大旺給他的那張照片拿出來,想和母親生前的照片作個對比,這時他才發現,母親這一生竟然沒留下一張照片!洪漢林徹底蒙了,他知道,如果母親真是一名中共潛伏特工,組織上沒給她身份解密,任何人也休想找到關於她的材料,包括她兒子!

第二天,洪漢林來到母親的墳前,久久不語。他不知母親是如何從劉根父親手裏拿到那隻蜻蜓河燈的,他也不知道母親當時在散花洲上從事何種職業,但母親臨死前,把這方手帕交給自己,她一定以爲她把她掌握的材料交給了組織。因爲,他是縣長。

從母親墳墓前離開時,洪漢林想到爲劉其樹碑的事,果斷地下了決心……

迷失的河燈(6)

六、立碑昭示後來人

洪漢林走出墓地,司機已經等在那裏。他坐進汽車,說了句:“去散花洲。”

在車上,洪漢林就給蘄州鎮鎮長郭志國打了電話,把他的去意簡要說了一下,讓他在散花洲村等他。郭志國聽完電話後,忍不住提醒道:“洪縣長,您是不是先到鎮政府,我們討論一下再去散花洲?”

“沒必要。”洪漢林斷然說,“你先過去,把劉老二他們召集起來,我有話要說。”

當洪漢林趕到散花洲村時,郭志國和村民都在劉其的墓地前等着他。洪漢林走到散花洲村民跟前。他剛想說話,劉老二先開口了:“洪縣長,周老闆都放棄了給劉其樹碑,您又來攪什麼混?您今天來,是否給我們帶來了什麼有力證據?”

“當然。”洪漢林望着鄉親們說。

郭志國着急地看着洪漢林,只見洪漢林小心地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母親留給他的那方手帕,唸完了那兩句詩,又說了他看到的電視節目內容和他的分析推測,最後說:“如果,我的分析沒錯,我母親應該就是我們要尋找的那個女教師。”

洪漢林話音一落,鄉親們立刻一陣躁動:兩句破詩,憑什麼就能斷定這是周老闆祖父送過來的情報?還有,劉老二的父親不是把那個蜻蜓河燈燒了嗎?他母親心血來潮給他留下那兩句詩,就能證明劉其身份,不是太荒唐了?

看着激憤的鄉親們,洪漢林默默收起母親留下的手帕,心裏充滿了不能訴說的悲悽。就在洪漢林收手帕時,無意中帶出他口袋裏那隻玉鐲,劉老二突然一驚,奔過去,奪過玉鐲看了看,然後擡起頭吃驚地說:“洪縣長,這玉鐲我家也有一隻,和這隻一模一樣!”

“你家也有?”

“是的,我父親留下來的。”

劉老二讓老婆取來那隻玉鐲,和洪漢林母親這隻一比,竟是一對刻有蜻蜓花紋的玉鐲!洪漢林頓時明白了:母親果然就是那個女教師。當年,她用手上的一隻玉鐲,換走了劉老二父親要燒掉的那隻蜻蜓河燈,獲得周老闆祖父傳來的情報!這麼一說,整個事件就徹底清晰了。

洪漢林趕忙拿起手機,給周老闆打電話。周老闆聽了,也大吃一驚,連忙說道:“對對,我忘了對你說,我祖父生前說過,他曾送給他女友一對蜻蜓花紋玉鐲……”

掛了電話,洪漢林百感交集。這時,劉老二把他的那隻蜻蜓玉鐲遞給洪漢林說:“洪縣長,您沒有唬弄我們,我相信您說的都是真的!墓碑我負責來樹。這隻玉鐲還給您。”

洪漢林把玉鐲推還給劉老二,然後大聲道:“鄉親們,我知道,散花洲河燈事件對你們傷害太大了。爲了紀念這些死去的鄉親,也爲了警示後人,我這次來到這裏樹碑,不是給劉其一個人,而是給這次事件中犧牲的所有中國人,名字就叫散花洲河燈事件紀念碑!”

隨着洪漢林的說話聲,一片熱烈的掌聲驟然響起,每個人的眼裏都盈滿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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