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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天氣】遙寄夢來拂初雪3000字作文

【每日天氣】遙寄夢來拂初雪3000字作文

在最初和最後的雪夜。

【每日天氣】遙寄夢來拂初雪3000字

夙夜的風,吹亂了熒光。

躺在牀上擡頭看向沒有拉窗簾的天空,黑沉沉的夜,彷彿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遠際的微光忽明忽暗的繚繞着蒼涼,夜闌淺涼,我聽着令人舒緩的音調漸入夢鄉。

火光,哭喊,廝殺構成了我記憶中的夢魘纏繞不絕。

漫漫月華無邊,如霜如雪照徹寒夜,合上眼間模模糊糊看見緩緩衝散的氣中出現一張傾城絕豔的容顏,他輕閉雙目,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上散射着淡淡的暗影,他的身邊圍繞着一股冰涼的氣息,心裏已經坦然:是送我去忘川的冥府鬼差吧。

“你醒了。”清冷如玉的磁性嗓音響起。

我不禁看呆。

“啊,多謝救命之恩!”我慌忙的回過神來。

就是這一笑,讓我那冰冷的心又重新獲得了希望,這世上不是隻剩我一個人了嗎,我還有師父啊,想到這裏我露出了一個溫馨的微笑,眼神忽而轉爲堅定:“請師父教我武功,來日必報殺父之仇!”

直到今日,師父的不辭而別,只留下一封書信:爲師有要事,谷裏的事交給你了。

(二)

雪花片片落到臉上,天地蒼莽,一片雪白。極遠處,還看得到煙織一樣的漠漠平林。我呼吸着凜冽的空氣,不停地咳嗽着,眼神卻在天地間遊移。多少年了?自從流落到谷裏,我足不出谷已經有多少年了?今日居然沒到谷裏就昏倒了嗎,搖了搖頭,用內力把自己剛剛昏睡時洇上的凝雪烘乾,一步一步往深山走去……

雪還是那樣大,然而風裏卻傳來了隱約的銀鈴聲,清脆悅耳。鈴聲從遠處的山谷裏飄來,迅疾地幾個起落,到了這一片雪原上。

指着雪地裏受傷的那個人“快……救他……”我說罷已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失去意識。

眼前的少年留着長長的黑髮,皎潔的月光下籠罩着一層幽幽的光澤。臉上有着一副連我都爲之嫉妒的精緻五官,飛揚的眉,堅挺的鼻,感覺如同神造般絲絲入扣。即便如此,屬於他的那份美麗卻不帶有一絲陰柔,那雙幽深黑沉的眼眸裏甚至沾染着一份令人不敢親近的冷漠與疏離。

“無可奉告。”有點低啞的字從他的薄脣吐出,竟很好聽。

“我好像沒有讓你救我吧。”他微微蹙眉無奈的說。

靈兒這丫頭竟然湊到我的耳邊說,看他長的這摸樣這麼耐看就不收診金了吧,我不禁扶額……

(三)

湊到跟打量了這人幾眼,還是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脣,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髮中,英俊的側臉,面部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

聽見牀的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靈活的轉動着燒的火紅的針發出感嘆:“真是耐揍呢。”

那一瞬間,我居然看見了他脣邊一個稍縱而逝的笑意。

“死——”他動了動嘴,想反脣相譏,然而喉嚨裏只能發出枯澀的單音。

我看着包得如同糉子一樣的人在榻上不甘地瞪眼,浮出譏誚的笑意,“誒,夜修遠,過來一下。”

“快點啊!”沒有任何提醒和徵兆,我一個轉身坐到了他面前,雙手齊出,一把二十四支銀針幾乎同一時間閃電般地刺入他各處關節之中!我甚至沒有仔細看上一眼,卻已快速無倫地把二十幾支針毫髮不差地刺入穴中。

“別大呼小叫,驚嚇了其他病人。”我冷冷道

“啪!”一個枕頭飛向了他的臉,繼而我慢慢走到他身邊,“再說一遍看看?”手裏摸着剛拔出的一把銀針,冷笑。

“沒良心的扁毛畜生。”他被那一擊打得頭昏腦脹,一剎被我的氣勢壓住,居然沒敢立時反擊,只是喃喃地咒罵那隻鷂鷹,“明天就拔了你的毛!”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好像有了一個家,暖暖的感覺在心間流淌。

等到我們結束了這段互利的關係之後,他也就不會再來找我了吧。

庭前梅枝,看花人,痩骨相似。

我和他就這樣躺在梅樹下的兩架胡榻上,開始一邊喝酒一邊聊天——他嗜酒,我也是,而谷裏自釀的“醉夢生”又是外頭少有的佳品,所以六年來,每一次他傷勢好轉後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於是作爲主人的我也會欣然捧出佳釀相陪。

這一別不知何時才相見,不敢捻指,惶然至此,韶光凝滯。

風在剎那間凝定。

他在一個轉身後輕輕落回了榻上,對着我微微躬身致意,伸過了劍尖:劍身上,整整齊齊排列着十二朵盛開的梅花,清香襲人。

漏夜裏,風雪至。

他把我從桌上扶起,想搬到榻上。然而頭一歪,我順勢便靠上了他的肩膀,繼續沉沉睡去。他有些哭笑不得,只好任我靠着,一邊用腳尖踢起了掉落到塌下的毯子,披到熟睡人的身上,將我裹緊。

(五)

我伸出手,輕輕爲他拂去肩上落滿的雪,忽然間心裏有久違了的暖意。

“淺兒的藥,明天就能好了吧。”然而,他開口問。

“謝謝你。”他說,低頭望着我笑了笑。

也真是可笑,在昨夜的某個瞬間,在他默立身側爲她撐傘擋住風雪的時候,我居然有了這個人可以依靠的錯覺——然而,他早已是別人的依靠。

如今事情已經完畢,該走的,也終究要走了吧。

雪鷂繞着我飛了一圈,依依不捨的叫了幾聲,落到主人的肩上。夜修遠策馬走出幾步,忽然勒馬轉頭,對我做了一個痛飲的手勢:“喂,記得埋一罈醉夢生去梅樹下!”

“等回來再一起喝!”他揮手,朗聲大笑,“一定贏你!”

故人已走遠,何時能將這回憶釀成酒。漫長歲月偶然的回首,是這永夜難得的溫柔。徹夜的風吹散了沉香,靈谷中歌聲悠長,梅下櫻紅飛揚,回首掀起落葉零星,空留下悵然風影。

兩年後。

遠處的漫天霞光映紅了靈山上的積雪,殘陽如雪,萬丈霞光躍然穿透雲層,天際風雲翻涌,氣象雄渾。

夜修遠從對山俯瞰,一切盡收眼底,滿心驚顫已至木然,只疑身在驚濤駭浪間,隨着戰況起落,忽而被拋上雲霄,忽而跌落深淵,早就看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卻無可奈何。

“夜御天!從我父親手裏搶走的閣主之位,如今也該血債血償!”說罷我拔劍出。鞘

我周身浴血,整個人凜然散發無盡殺意,人如鋒刃,劍即是人,正要從背後刺入夜景天的長歌劍被一股劍氣震開。

他一邊和我對戰一邊觀察着父親的動作,忽見夜御天正準備從我背後偷襲:“兮兒!小心背後!”我還來不及回頭,身體已經被擁轉到了另一側,耳邊還回蕩着這熟悉的聲音,卻聽到劍刺穿血肉的聲音——

耳邊盡是刀劍亂舞銳利的聲音,看着鮮血落到雪地上,積雪貪婪的吸吮着那鮮紅的液體,如此的妖豔,如此的美麗。

我看到靈山的風雪從肩頭落下,澆灌了一院梅花,沒入他胸口的劍寒冷刺骨,涌出的血流到雪地下,好像一朵梅花。

爲何在此時此地重逢?

“我恨你!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要殺我的父親啊!既然有了喜歡的人,爲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手中的劍無力的滑落。

(七)

你在哪,我還能去哪裏找你,這天下這麼大,我要在哪裏能找到你……

一隊人馬正在人跡罕至的雪原裏快馬加急向靈谷深處奔去,爲首的那人穿着月白色長袍,竟然是韓鳳兮的師父!

——有什麼……有什麼東西,已然無聲無息的從身邊經過了麼?

整個天和地中,只有風雪呼嘯。

終於快到了靈谷前,當前那人對他說:“修遠!你再支撐一下,我們就快到了!”終於要看見她最後一眼了嗎,想到這裏夜修遠的眼裏突然閃出了畫面:

“等回來再一起喝!”他揮手,朗聲大笑,“一定贏你!”

“咳咳,鳳兮呢?”他撐着最後一口氣問。

原來,終難逃命運齒輪,如過客般擦身。

若今生生死無涯,來世,你可否願與我一起看一場雪紛紛落下,聽一曲歌步步蓮花;四海爲家,執手天涯;我爲你綰起白髮,你爲我溫酒煮茶?

(八)

那一瞬間,排山倒海而來的苦痛和悲哀將我徹底湮沒。我將頭埋在雙手裏,雙肩激烈地發抖,極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卻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了低低的痛哭。

“韓小姐……”管家忽地遞過來一物,卻是一方手巾,“你的東西。”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他……葬在何處?”終於,我還是忍不住問。

向北、向北、向北……狂風不斷捲來,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一望無際——那樣的蒼白而荒涼,彷彿我這麼多年來的人生。

推開大門,看見了故人。

“他爲了救你把自己的命都丟了,因爲你那無窮無盡的仇恨!你知不知道你的命都是他救來的!啊!今生你欠他的,永生永世都還不清。”是師父的聲音。

對面又是一陣靜默。

“我要回去照顧淺兒了,你好自爲之。”白子展的話又一次震驚了我。

“不是。”

內心的最後的防線終於潰不成軍,他那些年在江湖各個門派殺手手裏搶下的珍貴藥材,不過是爲了讓師父照顧我的人情,那些傷都是爲我而受的,如今我卻是再也沒有機會再去彌補了!

我在以後無數個雪落的夜裏,我經常會夢見一模一樣的場景,那種刻骨銘心的絕望令我一次又一次從夢中驚醒,然後在半夜裏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冷月掛在頭頂,映照着滿谷的白雪,隱約浮動着白梅的香氣。

那種不可遏止的思念再度排山倒海而來,她再也忍不住,提燈往着湖上奔去。踩着冰層來到了湖心,將風燈放到一邊,顫抖着深深俯下身去,凝視着冰下:那個人還在水裏靜靜的沉睡,寧靜而蒼白,十幾年不變。

我喃喃對着冰封的湖面說話,淚水終於止不住地從眼裏連串墜落。

(後記)

浮生若夢,有兩行清淚沿着紅腫的眼角劃過淚痣,爲什麼連夢都這麼真實呢。悵然若失的感覺,好像這世界上就是孤獨的旅行,沒有人能夠陪伴你一生。

那裏的一切都是安靜而不染喧囂的,風穿過巷口拾起落花停留在眼前。

走到一家叫水墨閣的地方,裏面有很多我喜歡的古風山水畫,我看到一位老者正在裏面作畫,便走了進去詢問可否讓我也作一幅畫,他沒有停筆只是擡起頭看了我一眼點了點。

雪落時,畫中的女子在紛飛的紅梅下面倚着長廊的亭柱望着遠方,雪花灑落了她的紅色狐裘,突然那雪居然不再落到她的肩頭,白皙細長的手撐着一把傘出現在紅裘女子的上方,她急切的回頭對上了他的視線,一眼萬年。

回去的時候已經明月高上,月色輕柔的爲城市披上了銀紗,天上閃爍的星星快活,而小巷的街道繁華,迤邐不盡的燈火,火樹銀花不夜天令人目眩神迷。

那修長的手輕輕拂過桌上殘留熟悉餘熱的那捲畫,嘴角噙着一抹笑。

彷彿不屬於這個時代。

櫻書/原創

我逐月光,爲你而來。

(引)

書桌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在臺燈的映射下發出反光,看着空白的文檔內心思緒萬千卻不知如何下筆,啪的一聲合上電腦關閉檯燈,世界又只剩下孤寂,耳邊傳來清晰的齒輪轉動的聲音,窗外依稀還有幾家燈火明亮,24小時長明燈商鋪招牌令人心生厭煩。

(一)

“兮兒!快跑快跑到雪原裏去——”親眼看見仇人殺死了父親,血隨着刀劍的抽出噴灑而出,父親的嘴角彎了彎對我一笑,我一邊哭一邊跑向雪原深處,害怕無助的恐懼交織在我的心中,跌跌撞撞的摔倒又爬起,無盡的白色蒼茫的雪阿,在我那赤瞳裏面全部變成仇恨的血色,漫無目的的跑啊跑,終於到了身體的極限,我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自己起來,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雪覆蓋了一層又一層,化成水後透過衣服將冰涼刺骨的寒意穿透身體直達心間,這刀劍亂舞的夢魘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就這樣睡過去也是解脫了……

三日後。

撐着身子做起來,但見那人竟着上了一襲灑肆張揚的月白長袍,半是隨意地傾斜身子雙手架在椅靠上,一頭如雪白髮,飄垂了肩頭,遮住那雙在剎那間驚豔了風華的狹長鳳眸,斜看着面前焚燒的暖爐上空嫋嫋升起的薄煙,備後一扇畫屏,蒼山雪色。

“看夠了麼。”我分明清晰的看見他那好看的薄脣向上勾了勾卻又迅速隱沒不留一絲痕跡。

他放下手中的醫書走到我面前,定住,似是在考慮着什麼而後突然把手撫過我的頭頂,他側過臉,輕笑出聲:“不用謝我,以後我就是你師父了……”

他應了,但我卻沒有看見他微蹙的眉間傳來的隱隱擔憂。

一聲師徒知交或是知己,或是牽動情絲幾縷,就這樣煙消雲散了,思及此,苦笑出聲。

雪不知是何時開始下的,是被這刺骨的寒意恢復了意識,入眼一片死寂荒蕪,無邊蔓延的冷杉林,鋪天蓋地而來,荒涼的感受不到生靈的呼吸,擡頭望向蒼穹,星星璀璨到絢爛,震撼天下星塵。

在這寂靜的子夜裏,熟悉的靜默壓抑着我的呼吸,藉着月光卻看見有處白衣被血浸染,在雪地裏面妖冶如花的開放。那個人居然還開着一線眼睛,看到來人,微弱地翕動着嘴脣:“救……我……”

聽見雪被足踏而歸於塵土的細微聲響,一頂軟轎落在了雪地上,四角上的銀鈴在風雪中發出清脆的響聲。緊接着是谷裏靈兒的呼喊:“小姐!”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大氅跑了上來。

第二日晚。

見他久久沒有出聲,我開口道,“你爲什麼會在雪原裏昏迷不醒還流那麼多血?”

“一看就是被人追殺了吧,你們這些江湖人啊打打殺殺的很正常,但是呢到我這治病,得負的起診金。”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不懂感恩!靈兒,送客!”我咬牙切齒道。

我救下了這位少年,此後,這一救就是三年,從此江湖夢遠,知己難求。

清晨的薄霧迷濛,淺金色的陽光從纏綿的雲朵中絲絲縷縷的投射下來。

從救他的那年已經過去三年了,每次他受傷的時候都會回到谷裏找我療傷。

等了很長時間久久沒有等到他的迴應,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到了被子摩擦的細微聲響,側頭往他那邊看。

我挑起眉梢,一邊挑選着適合的針,一邊尤自抽空譏誚:“我說,你是不是賴上了這裏,想繼續以身抵債啊?十萬一次的診金,你欠了我六次了。”

“哦,我忘了告訴你,剛給你喝了聚氣丹,藥性幹烈,只怕一時半會沒法說話。”

“幹嘛?”看到他的臉上浮現出奇怪的類似於害怕的表情,我的心裏更是開心的不行。

那種襲擊全身的劇痛讓他忍不住脫口大叫,我拿了一塊布巾及時地塞入了他嘴裏。

“死女人,今年還是這麼兇悍,肯定還沒嫁出去吧?”這欠揍的聲音就傳入我的耳裏。

“咕嚕。”架子上的雪鷂被驚醒了,黑豆一樣的眼睛一轉,嘲笑似地叫了一聲。

“咕嚕。”雪鷂發出了更響亮的嘲笑聲,飛落在我肩上。

這三年來,他來到我這療傷的次數越來越多,因爲他在意的那個女人需要的珍貴藥引四處尋找,與江湖上的人爭奪,如今竟也快被他集齊了。

(四)

我指揮侍女們從梅樹底下的雪裏,挖出了去年埋下去的那甕“醉夢生”。庭園裏,紅泥小火爐暖暖的升騰着,熱着一壺瓷色的酒,酒香四溢,饞得架子上的雪鷂不停的嘀咕,爪子悉索地抓撓不休。

病酒說故事,末了只徒然,最落寞風雪,何人共陪醉。

他從榻上坐起了身,身側的墨魂劍發出嗆然長響,從鞘中一躍而出落入了他手裏。他足尖一點,整個人化爲一道光掠了出去。

等風再度流動的時候,他伸手輕輕一推,手指如玉如琢,骨節分明,極美好的線條,而那般輕輕一讓的姿態,像飛雪讓過了清風,在天地在微微一頓,風姿冉冉,院子裏那一樹梅花已然悄然而落。

“鳳兮,”他望着我,決定不再繞圈子,“如果你遇到了什麼爲難的事,請務必告訴我。”

那一場酒究竟喝了多久,夜修遠已經記不得了。醒來的時候,夜色已經降臨,風轉冷,天轉黯,庭裏依稀有雪花落下,空氣中浮動着紅梅的清香。旁邊的爐火還在燃燒,可酒壺裏卻已無酒。桌面上杯盞狼藉,我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他同側的榻上,正趴在案上熟睡。

子夜的黑暗被遠方的白光劃破,已是第二日清晨。

夜修遠沒有將凍僵了的我放下,而直接往內室走去。我推了幾次卻無法掙脫,便只好安靜下來。一路上只有雪花簌簌落到傘上的聲音,我在黎明前的夜色裏轉過頭,忽然發現他爲她打着傘,自己大半個身上卻積了厚厚的雪。

很多年了,我們相互眷戀和倚賴,在每一次孤獨和痛苦的時候,總是想到對方身畔尋求溫暖。這樣的知己,其實也足可相伴一生吧?

剎那間,我忽然有一種大夢初醒的感覺,停住了手指,點了點頭。

“呵,不用。”我輕笑,“她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你。”

多年來,他其實只是爲了這件事、纔來每年的這裏忍受自己的喜怒無常。

夜修遠翻身上馬,將錦囊放回懷裏,只覺多年來一樁極重的心事終於了結。放眼望去,忽然覺得天從未有如此之高曠,風從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頭長嘯了一聲,歸心似箭。

我微微一怔。

他在大雪中策馬西歸,漸漸遠離那個曾經短暫動搖過他內心的山谷。在雪原上勒馬四顧,心漸漸空明冷定。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在漫天的大雪裏逐漸隱沒。

(六)

天邊最後一抹夜色褪去,天光穿透雲層,投下蒼茫大地。

那雙眸似雪域明珠般魅惑而攝人魂魄讓人不能直視。渾身上下散發的寒意可以令旁人的每一毛細孔都緊閉。她的美不添一絲明豔,不添一絲生機,不添一絲嬌美,只能用一個寒字形容。寒似月色朦朧,寒似漫天飛雪,寒似天池冰霜。

只聽靈山之上那位白衣女子的聲音傳來:

被我砍倒下的人,眼裏映出一生的回憶,隨即成爲破滅的灰燼。而那還在揮舞着武器掙扎,只有絕望的呼喊和幻滅在身盼響起。

只見我將劍一挑,轉移了另一個方向,劃破對方狂烈而隱忍的劍招,繞過他的手腕,疾速閃電般環他的脖頸,直取他那雙溫柔而精緻的雙眸。對方將頭向後方輕輕一仰,竟化解了我兇狠的攻擊。不知不覺已經接近百回合了,我們依舊廝殺得熱烈中,而四周則已經是死魂的海洋了。

“景闌!”夜御天發現手中的劍刺入了自己兒子的胸口,精神崩潰。

殘陽不願看到這人間修羅場,漸漸隱於山後。火光照亮了他的容顏。

我看了一眼他,這是要參商永隔了嗎,我嘴角含笑,風捲着我的發,瑟瑟地貼着臉頰,淚水潺潺,無聲落下。

爲何在寒冬大雪中、在白羽雕弓下、悽悽遙望,咫尺,天涯。

劍無心,引多少恩仇付寒光。

女子一頭墨發散至腰間,只是一個側臉就足以驚豔羣芳。這份美少了分喧鬧,多了分冷豔,於白雪皚皚之中遙相呼應,竟分不出人白雪白,只是一聲喘息呼出的霧氣竟撥弄起旁人幾番擔憂。

女子爲了快點到達西方的臨歌樓,選擇了從更近的小路絕塵而去。

然而,那一騎,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裏。如冰風呼嘯,一去不回頭。

一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知道原來這一場千里的跋涉,最終不過是來做最後一次甚至無法相見的告別。

冰冷的雪,冰冷的風,冰冷的呼吸——夜修遠只覺得身體裏的血液都快要凍結。

“喂,記得埋一罈醉夢生去梅樹下!”

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懷裏沉睡的人,都彷彿近在眼前,然而,卻永遠無法再次觸及了……

“夜公子!我家小姐剛出谷西下找你去了!”谷裏的靈兒急切的說。

如今,他已了無牽掛,對多年的老友白子展說:“請將我葬在靈谷的冰封之下……告訴她,其實我叫夜景闌,修遠是我母親給我取得的字……還有——對不起,我愛你——”

跋山涉水來向你道別,在最初和最後的雪夜。

“少主他已經被白神醫帶去靈谷治病了!昨夜……昨夜已經去了。“管家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就在那一剎那,我們選擇了各自的兩條道路,我逐月光爲你而來,在最初和最後的雪夜。卻在擦肩而過之間,咫尺天涯。

我低眼,瞥見了手巾上的斑斑墨痕,忽然間心底便被狠狠紮了一下——

那是他在揚州託雪鷂傳給她的書信,然而,她卻是永遠無法趕上這個約會了。

筋疲力盡的馬被雪坎絆了一跤,前膝一屈,將我從馬背上狠狠甩了下來。我急切之間伸手在馬鞍上一按,想要掠起,然而身體居然沉重如鐵,根本沒有了平日的靈活。

終於,我在靈谷前踉蹌奔跑,風從耳畔呼嘯而過,感覺有淚在眼角漸漸結冰。我想起了十幾多年前的那一夜,那個時候,我也曾這樣不顧一切的奔跑。

還是往常一樣清冷的聲音,卻已經在我心裏了無波瀾。

我的心猛地一驚:“你是說八歲那年,他的父母追殺我的時候,是他……來救我的嗎?”

如果說,這世上真的有所謂的“時間靜止”,那麼,就是在那一刻。原來我一開始就會錯了意,寄錯了情……他已經救了我兩次了啊,糾糾纏纏,此一生都無法還你了。

“淺兒,是他心悅之人嗎……”我糾結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頓了一下,“他至始至終只愛過你一個,他託我照顧你,我讓他幫我找淺兒的藥材,我與他,已經是十幾年的至交了。

幾年後。

窗外大雪無聲。

不知不覺,她沿着冷泉來到了靜水湖邊。這個湖是冷泉和熱泉交匯而成,所以一半的水面上熱氣嫋嫋,另一半卻結着厚厚的冰。

修遠,你看今年的梅花又開了,如果你還在的話,我們是不是應該對酒當歌啊,可是你一直一直睡着,我怎麼也叫不醒你。

修遠,修遠……你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呢?你再不醒來,我就要老了啊……

看着窗外已經明亮的天空,街上的人羣人來人往,刺耳的汽車鳴笛聲將我吵醒。伴隨着劇烈的頭疼襲來,我控制不了我的神識,只剩耳邊鐘錶傳來厚重行走的聲音,

後來的後來,我遇到過一個叫做“青石巷”的小地方。

那時的青石巷瓦上雪地上霜,像你說過的話走遠了還沒忘。

我微微側身細細描摹,用墨色入畫,故事還那麼長,有些所謂的遺憾鋪滿宣紙。

畫完後,在旁邊用簪花小楷寫下一行字:我與你廝守,只你眼裏的明媚,但勝過,無邊山水。

在這神祕的水墨閣裏面慢慢走出一個人,青色的衣袂在半空掠過,像流水裁出的形狀。

他有一雙極好看的眉,彷彿上好墨黛染過,斜插入鬢,而深邃眼底似藏有深深幽潭,面如冠玉。又似有一抹若隱若現的疏離,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倨傲,不必炫耀和特意表現,而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非凡氣度。

只見他朝着剛剛作畫的女子離去的地方遠遠望去,輕啓朱脣:“等我。”

高一:雷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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