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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徵文]你好啊,再見3000字作文

[六月徵文]你好啊,再見3000字作文

接到電話後,他放下自己手中剛剛泡好的泡麪,連防曬衣也不拿,一把抓起牆上的鑰匙,拿着手機就衝了出去。

[六月徵文]你好啊,再見3000字

跑在街上,纔想起來路途遙遠,太陽烤人,邊跑邊揮手,像安排好了似的一輛出租車停在身前,拉了門,把自己狠狠的甩進去,“中心醫院。”

師傅很配合,彷彿此刻一個小動作特寫,掛檔,踩油,再加上司機師傅會意的眼神,車子一下子被筋斗雲附了身,不待醞釀似的飛一樣出去,拐過彎,過路口,看着司機師傅還意猶未盡之時,一幢高樓已而立在車前。他已顧不得額頭上正在集合的汗水珠子,付了錢,拿着手機不看路似的衝了出去。

一路漂移,甩尾,躲過迎面而來的護士醫生,一口氣上三樓,跑到三樓的第十二個臺階,左腳剛邁出去,右腳正準備跟上,一個激靈發現不對勁,於是回到三樓,按了電梯,許久大門緩緩敞開,直上頂樓十七樓。

當他看到坐在病牀上的她正在剝着手中的橘子並嫺熟的把橘子皮扔到桌子下的垃圾桶時,他呆住了,女孩也呆住了。窗外蠟黃蠟黃的陽光懶懶散散的扔進窗裏,像是隨意的鋪到牀上、桌子上、地板上,還有同樣隨意的掛在牆上。一切靜止了,斑駁色籠罩着詭異的氣氛。

“你好!哈哈。”女孩想看着一個珍稀動物一樣看着他。

男孩依舊站在門口。

女孩不情願的把橘子放下,又作出一副病入膏肓似乎馬上就要喝湯的樣子,慢慢躺倒在牀上,用一種只有耄耋之年並且癌症晚期纔會有的聲音說道:“哎呀,你怎麼來這麼快?”

男孩長吐一口氣,沒有搭理,把拿着手機的右手插進兜裏,左手一抹鼻子,走到女孩剛剛扔過橘子的垃圾桶面前,細語悠長以嫉妒死人不償命的聲調說,“你還好嗎?砸疼了沒有?”

女孩噌的一下坐起來,抓住桌子上一個香蕉帶着迴旋弧線砸過去,正中腦門——是窗戶的腦門。“喂喂喂,病的是我好不好?你那麼關心垃圾桶幹嘛!裏面藏你媳婦兒了?!”

他一臉甩過來,把左手也插進兜裏,“你這都能欺負垃圾桶了,還說自己有病?真是的,我都無語了,咱敢成熟點不敢,別老整天咳湊兩聲就覺着自己得肺癌了,我都爲這浪費多少碗泡麪了!”說完連個句號也不打,他掏出手機,坐到牀邊,又刷起了微博。

女孩急了,“唉唉唉,我真的病了啊。你看我臉色都變了,你看你看,哎,你看嘛,都黃了,黃了。”男孩頭也不擡,不知是被騙了太多次,已經總結出經驗了,還是被騙太久,有些麻木不知所措。女孩寫了一臉的埋怨,無奈他還是低頭刷微博,一副專心致志,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就不看,就不看。”帶着些打情罵俏的語氣,男孩迴應道。

女孩拿起桌上的紙巾盒,“撕拉”一聲,紙巾與紙盒匆匆分離。紙巾成了她的口與周圍空氣的唯一阻擋物。“咳咳咳,咳,咳。嗚——”用力太猛,差點吐出來。她抓着紙巾喊男孩,“看看,都快咳出血來了,你看啊!”

男孩回了一句,不過依舊沒有擡頭,此刻吸引他的,早已不是裝病的女孩了,而是從手機裏不斷蹦出的,“頭條”“二條”……“N條”。“哇哇,嚇死我了,好可怕啊。哇哦,嚇死寶寶了。”

女孩放下揮舞着紙巾的手,一百個不願意說道“那你去給我接杯水吧。水房在出門右拐,第五個門。”

總終於從屏幕世界中脫離出來,雖然沒有坐多久,但還是習慣性的伸了伸懶腰,並誇張的做了做像是田徑比賽前的熱身運動。他把手機放到了褲子右邊的兜裏,一臉堅定像要奔赴前線的樣子,“我去了。”找了找桌子上的幾個杯子,挑出一個看起來最乾淨的,拿起來,擰着蓋子走出房門。

房門輕輕關上,女孩剛纔還在跳躍的臉一時間安靜下來,似乎是一灘結了冰的水一般凝重。她把手中已捏成一塊的紙團扔進垃圾桶裏,此時只有垃圾桶才能看到,那團紙,一半白,一半紅。她下了牀,走到桌邊,收拾起桌子上的藥盒,把那些標着“吉非替尼片”的治癌藥盒子,通通搓到抽屜裏,鎖上鎖,除了她,誰也打不開。走到窗邊,拉上卡其色的窗簾,快到中午的陽光變得格外刺眼,彷彿是主宰世界的力量在給她一個警告,蠟黃色把屋子照的暖暖的,但她不想看到這些,她想躲避的,不僅僅是一米陽光,更是整個世界,包括整個世界中泛泛發亮的回憶。她又把把窗簾又拉緊了,收縮的如同一堵卡其色的牆,這樣,一個人偷偷地離去,也挺好的吧,她這樣想到。

很快,男孩推開門,小心翼翼的捏着杯子走進來,“有點燙,你等會再喝。”走到窗邊,放下杯子,拉開窗簾,“怎麼拉得這麼嚴實。要瘋啊。”

“熱。”

“那也不能看不見陽光啊。這大太陽多好,有助於你的病。”男孩又把窗簾收到一團,擰成一個結,掛在窗邊,像是一個飄在空中吸收溫暖的花苞。一杯水放在桌子上,呲呲冒着熱氣,一卷卷白煙飄上來,不知散到何方凝聚,與大氣化爲一團,在一個不爲人知的地方又變成掉下來。

“有助於什麼啊,感個冒還要曬太陽!?”女孩蓋上被子,旁若無人地睡去。沒有鼾聲,睡得格外輕巧。在以前的男孩看來,牀上像是睡着一隻吃飽了的豬一樣。男孩凝望着女孩已經憔悴的不成樣子卻還要假裝堅強的臉,拿出剛剛醫生給他的吉非替尼片,悄悄放在了水杯旁,慢慢走出房間,關上了房門。

一出房門,男孩心中一陣惆悵,空曠的走廊此時如同一條通向死亡的直道,靜謐無聲卻又充滿死亡的氣息。拐角處正好遇到正朝這邊走來的醫生,他忙忙迎上去,急切問道:“醫生,她還有多少時間?”

醫生沒有直接回答,只是一直說,“現在情況比較糟糕,癌細胞擴散面積已經很大了,痊癒已經不太可能。如果堅持治療的話,應該能撐過這個冬天。”醫生說完推開房門,又走進了那個滿是希望與絕望的房間。

他一個人踱在喧屑而安靜的走廊上;安靜是因爲醫院的規定,爲了病人的休息,這裏從來不允許大聲吵鬧喧譁,但他一直覺得,安靜只是避免失去親人的暫活於此的人們太過悲傷而已,因爲對於某些病人來說,安靜與吵鬧已然沒有太多意義,過於安靜的世界只能帶給他們更強烈的和孤獨絕望;而喧屑,是暗藏於平靜的表面之下的,醫院裏,生死之地,又怎會有真正的安靜?每一個房間,都是一家人的焦慮,每一張牀,都是一個病人的痛苦,夾雜在安靜之中無聲的憂慮與抱怨,撕心裂肺的難過,歇斯底里的離別,心碎中,每一個經歷過年代的醫院,已經慢慢適應了怎麼去對待心碎,怎麼去看待死亡。

所有使他心碎的事,來的都太突然,只是未泡開一碗方便麪的功夫,他未曾料到,曾經燦爛如煙美滿如蜜的生活,居然像一隻在大風中不知所措的小蝴蝶一般脆弱和無助,美麗一瞬間,隕落摧殘卻是永恆。所有的,在生命面前,在死亡面前,都開始變得泛黃、脆弱、憐惜,可憐的像脫落在土地上乾枯的落葉,像摧萎在繭縛中的蜷縮的雛蛹,無論知不知道下一秒的生死,這一刻,僅剩下絕望。

“再見了。所有,還有你。”女孩躺在病牀上,吐出最後一口氣,魂魄飛進那依舊蠟黃蠟黃的陽光裏,像天使一樣,帶走了房間裏積存已久的黑暗與壓抑。他嚥下一口泡麪,哭出聲來。這一天,他煎熬了半年,這一天,他曾經預料了無數遍,可只有等到今天,只有真正到了再也見不到她的那一天,那一秒,那一剎那,他只想到了一句最初和最不想說出的話。

“你好啊!”她的笑臉似乎浮在眼前,而他只能對她說,“你好啊。再見了。”

高二:扶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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